宋瑾珘出门等着墨竹牵马过来,只是随便一站,便吸引了不少姑娘驻足偷瞧。往日姑娘们可不敢这么光明正大,今日人多,有来往的行人掩着,一个个胆子便大了起来。
里面的老板娘注意到门口的动静,摇着扇子漫步出来。看着自家店门口立着一人,这人长得神明俊朗,玉树临风,一时间连她都恍惚了不少,更别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们了。
摇了摇手中的团扇,老板娘正准备开口,就见远处墨竹牵着马过来。
一时心中明了,原来这是那个多情的主子,老板娘嘴一耷拉,继续摇着团扇,又瞄了宋瑾珘几眼,心想,长得倒是道貌盎然。
虽说自个店里难免会有些风流事,但那也是迫不得已,谁不想好好经营,可是权力大了压死人,总得为生计考虑。
“公子,曲儿听得可还满意?”老板娘端起职业笑容。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客人,少不得要问候一番。
却见宋瑾珘脸一黑,一声不吭。
老板娘眼眸一转,笑吟吟道:“那是我们店招待不周了,公子下次来,奴家保证会让公子欢快的。”
墨竹拉着两匹骏马走到宋瑾珘面前。这马原是进贡宫中的,早些年天子喜策马,后来身体渐渐弱了下来,那些好马也都让天子作为恩赐赏人。
宋瑾珘不理会老板娘,抓住绳子,脚踩着蹬子,行云流水般坐上了马鞍,惹得周围的姑娘一阵骚动。
“不必了。”说完,便骑着马扬长而去。
墨竹看着宋瑾珘的背影,不好意思地朝老板娘笑了笑,连忙骑上马追过去。
***
午后日光透过木雕花窗柔柔的照进了屋内。卧房内珠帘颗颗饱满亮泽,用铜钩垂挂在两侧,里面摆了张鸡翅木拔步床,最里面堆放了几床锦面薄被子,眼下盖着也不会过于燥热。
阮清瑶倚在坠着流苏的大靠枕上,一只手拿着话本,一只手捏着床边小几上盘子里的零嘴儿。
大夫李金桂在珠帘外头的书桌上写方子。
李金桂是虽然不是御医,但却是都城内有名的圣手,多少疑难杂症都在他手里治好。世家里面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也一贯找他。
他将写好的方子递给春秀,挎起一旁的药箱准备离开,临走朝着帘内弯腰嘱咐道:“贵人近日尽量不要走动,先敷这些药,等敷完再派人去传唤在下。”
阮清瑶放下话本,眉梢跳了跳,难以置信地问道:“我不过是被踩了一脚,怎得弄成这般严重了?”
阮清瑶在西北时,柳庭闲暇时便教她骑马。偶尔从马上摔下来,柳庭说只要摔不死就行。阮清瑶觉得这话在理,操练这些玩意,哪有不受伤的道理。只是把春秀给着急坏了。
春秀看着阮清瑶毫不在意的模样,有些发急:“小姐啊,这都肿了,怎么会不严重呢!”
“好好好,我听大夫的便是。”阮清瑶赶紧闭了嘴。
春秀自小便在阮清瑶身边服侍,每次遇到磕着碰了事,总能念叨半天,阮清瑶时常怀疑,她上辈子莫不是宫里的教养嬷嬷,这般会嘟囔。
阮清瑶继续躺着看话本,外面却响起一道急切声:“囡囡,囡囡呢?”
只听外面一行人,衣裙窸窸,进了屋子。老太太右手拄着金丝檀木拐杖,左手让侍女搀扶着,边走边唤着阮清瑶的乳名。她身后紧跟着夫人,也就是阮清瑶的母亲柳曼澜。
阮清瑶的母亲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,因着早年阮清瑶的父亲阮玄知在外经商,与她一见钟情,不顾家里的反对,俩人硬是成了夫妻。老太太和阮老爷子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,也就渐渐接受了。
阮清瑶闻声赶忙应下,“在呢!在这!”一面说,一面递给春秀眼色,春秀顿时明白,手脚利索地把话本藏起来。
老太太一见到床上的阮清瑶,脸上就挂满了心疼,只恨不能替阮清瑶受着,“哎呦,我的囡囡,哪个杀千刀的踩了你啊!”她急走了两步,坐到床边,仔细端详着阮清瑶的脚。原本白嫩的脚,如今红肿了大半个。她带了些责备又道,“你说你去西北那么多年,连点防身的本事都未学吗?”
柳曼澜稳着步子走到老太太身边,低头看到了阮清瑶的脚。眼眶瞬间红了,心疼地绞着手中的帕子。
阮清瑶怕祖母心里责怪舅舅,抱着老太太的胳膊,撒娇道:“学了学了,这次是个意外。”
老太太宠溺地瞪了阮清瑶一眼。接着握住阮清瑶的小手,细细抚摸,像是在摸上好的羊脂玉一般,只是摸到手心的薄茧,手指一顿,抬头看着阮清瑶,眼眶子里竟是带了泪,把阮清瑶吓了一跳。
阮清瑶赶紧握住老太太的双手,紧张起来:“怎么了祖母?”
一旁的柳曼澜也是赶紧弯腰上前。
老太太含着泪,却是一笑,“没事,我的囡囡,让你受苦了。”
阮清瑶听完心里一揪,看着老太太灰白的头发和肆意生长的皱纹,心里十分难受,她不知道有多少白发因她而生,有多少皱纹为她而起。她一时间也红了眼,身子上前抱紧了老太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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