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都不曾想到这条蛇竟然还能活转过来。祁烈尚不曾防备,更不必说那些年轻伙计,众人惊叫着一起退后。只剩下祁烈在那棵老树下被蛇叼住了脖子,退不得,也喊不出,拼命中一把攥住了蟒蛇的信子,不顾一切地扯着。“闪开!”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。随着一声清锐的刀鸣,一个人影自人群中疾闪出去。他进得太快,无人看清他是如何挥刀,又如何劈斩的。众人眼里只有一泼鲜红忽然炸开,仿佛是墨绿的林中开了一朵大得惊人的红花,鲜红中还有一道湛然的铁光。祁烈仰身倒了下去,还带着那个水盆大的蛇头。老树上无头的蛇身狂烈地扭曲着,颈子里的血哗哗地涌了出去,喷得满地都是。直到血几乎都喷尽了,那蛇的半条身子才无力地垂下,断颈中挂着粘粘的血涎,地下的血已经积了小小的一汪。商博良提着他那柄黑鞘的刀,静静地站在一旁。出鞘的刀并无什么耀眼的寒光,反而有些灰蒙蒙的,可是不知为何,伙计们看着那柄粘着蛇血的刀时,都微微地有些惊惧。那刀的弧线显得妖异,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森然气度。小黑和几个伙计一起把祁烈脖子上那个蛇头扳开,狠狠地摔在血污中。商博良一转手擦尽了刀上的血将刀还鞘,走到了祁烈的身边。祁烈满脸鲜血,显得狰狞可怖,不过只是狠狠的咳嗽几声,竟然把呼吸给街上了:“阴沟翻船……差那么点儿就死在这儿了……真亏得你那把刀,不枉我救你一遭。”蟒蛇的牙齿是反钩的,咬人素来不行,一般都是缠死了猎物之后,用反钩牙慢慢把猎物吞到肚子里。祁烈遭那条大蟒临死一击,也不过是脖子靠近肩的地方被反钩牙留下两个深深的血洞,好在没有伤到动脉,并非致命伤。商博良看了看他的伤势,笑笑:“也不算我救你的……”他回头看向背后,远远的苏青依旧平持硬弓,而弦上的羽箭已经不见了。众人再看向蛇头的时候,才看清一枚黑翎的箭正扎在金黄的蛇眼上,绝妙的是,那箭一眼扎进一眼穿出,正是穿过了蛇的脑子。事实上商博良出手斩蛇的瞬间,苏青已经了解了那蛇的命。苏青还是阴着脸,缓步走近,瞥了商博良一眼:“好俊的刀法。”“出门在外,防身的。”商博良淡淡地说。苏青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没有再说话。他心里有些讶异,商博良出手杀蛇的一幕,他看得比谁都清楚。从急退到马边拔刀,到逼近杀蛇,自始至终他仿佛毫不惊讶,得手之后也毫无得意的神情。这份镇静并非他这个年纪该有的,而与其说是镇静,不如说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漠然的冷意,虽然他总是这样淡淡地笑着。祁烈被小黑搀扶着站起来,小黑在他脖子上撒了去毒止血的药粉,痛得他龇牙咧嘴。“妈的,给我把这鬼东西拖下来,烤蛇肉,吃蛇胆,狠狠地补一补,看是你吃老子,还是老子吃你!”祁烈上去狠狠地踢了蛇头一脚,嘴里骂骂咧咧。老铁和几个伙计拔出插在腰间的铁钩,小心翼翼地逼近那条无头的死蛇。此时它软绵绵地垂在那里,和老树上那些气根一般无二。奇怪的是这条蛇自始至终都只是前半截身子在动,仿佛后面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,此时死了,也并没有从树上滑下来。老铁狠狠心拿铁钩把蛇身一钩,和几个伙计一起发力,吼一声,藏在树杈后的半截蛇身终于也被他们拉了出来。那条大蛇光看前半截已经大得吓人,后半截大腹便便,更是粗得像水桶一般。整条蛇重不下百斤,落下的时候竟然砸在老铁的身上,压得他趴在泥泞中爬不起来。“妈的,邪了,难道是条母蛇要生小的?”祁烈瞪着眼睛,“把肚里小蛇也扒出来取胆,叫你断子绝孙!”“慢!”一声略显嘶哑的呼喝从人群外传来。伙计们自然地让开一条道,彭黎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。“大当家,”祁烈也急忙收了脏字,“长虫横路,晦气了!”彭黎没看他,冷冷地盯着地下的蛇尸。“噌”的一声,彭黎忽然拔了腰间的刀。伙计们都惊得退了一步,彭黎拔刀时那份声威不比商博良,他一刀在手,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一份透骨的寒气。彭黎的刀竟然是反刃的,刀尖向着刃口的方向弯曲,与其说是刀,不如说是带刃的长铁钩。他抖手把刀尖指在蛇尸的腹部,缓缓地划了下去。亲眼看着他划开蛇腹的伙计们都惊叫一声。伙计们就算没走过云荒,也是老道的行商,从来不缺胆子。可是这声惊叫,却源于一阵压不住的恐惧。几个伙计退了几步,脸色苍白,“呕”地吐了出来。蟒蛇巨大的腹部里面不是小蛇,而是一具人的尸体,已经被消化了一半,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人形,浑身的皮肤已经被溶掉,森森白骨嵌在模糊的血肉里。无怪那条蛇无法挪动整个身体,它的下腹被这个巨大的食物坠住了。即使苏青和商博良也微微变了脸色。彭黎用刀在蛇腹中拨弄了一会儿,慢慢抬起刀,刀尖上挂着一枚银饰。那是一枚银质的百足蝎子,上半身是蝎子,下半身是蜈蚣的形状,是巫民的一种图腾。“它吃的是个巫民。”苏青道。“终日打鹰,却被鹰啄眼,”祁烈也是惊魂不定的模样,“那帮巫民就是喜欢弄蛇,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家伙给蛇吃了。”彭黎沉吟了片刻:“我怎么听说只有蛇王峒的人喜欢弄蛇?”祁烈微微愣了一下:“是啊,巫民四个峒里,还是蛇王峒的人喜欢弄蛇。”“这里是阴虎山以南,有这么大的蛇么?”祁烈呆呆了想了好一阵才摇头:“倒是没听说,大蛇就是蛇王峒的地方才有。”“那怎么会有大蛇来阴虎山以南的地方吃人?”祁烈眨了眨眼,这回是真的傻了。“长虫横道,”老铁涩涩地说,“是大凶的兆头……”一股幽幽的寒气在每个人心头窜起,虽然觉着有什么事情不对,可是那种飘忽的感觉又说不出来。“歇一歇用饭,”静了好一会儿,还是彭黎发话了,“别自己吓自己,今天就到黑水铺,住上几日再走,有霉气,也等到霉气过了!”伙计们把骡马圈在一处,从行李里面取了风干的山鸡肉来烤,本来蟒蛇是顿美餐,不过想着蛇腹中那个化到一半的人形,不吐已经不错了。小黑带着几个胆大的伙计把蛇尸和那具巫民的尸首都挪到远处去了,盖了几片大大的芭蕉叶子上去。彭黎却像是没有一点食欲,就着一堆火默默地烤着他的钩刀,然后拿块棉布慢悠悠地擦着。他手下二十个伙计一脸阴沉地围着,一付不让外人踏足的模样,旁人隐约听见他们低声议论着什么,却听不真切。好天气带来的好兆头此时都没了,林子里幽幽地似乎有些冷风逼人。“老祁,真的没事么?长虫横道,真是大凶的兆头,以前殷头儿就是遇上了这一遭,结果一进黑麻峒就再没回来……”老铁在这帮人里胆子最小,仗着早年就和祁烈一起走云荒,有几分面子,于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。“丧气话!”祁烈的脸色也不好,用力咬了一口山鸡肉,发狠一般,“殷头儿那次,是他妈的见了长虫横道的缘故么?想发财就别怕死,那么点胆子,不要让人家看了笑话。”“到底会出什么事呢?”商博良在旁边问了一句。祁烈摇摇头:“鬼知道,云州这地方,邪!”静了好一会儿,他把剩下半片山鸡肉抛进火里,站了起来:“把家伙都带在身上!准备上路!今天天黑前一定要赶到黑水铺!”“最后一遭!”祁烈死死盯着阴虎山那边的天空,“老天保佑,活下来就没事了,今后平安到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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