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?”这莫亦非,真是啰嗦!“什么?”聂菁菁的耐心,如果不是心中存着那么一丁点的—同情,她早一脚把他踹进地府了。“去了地府,我还能,”莫亦非的声音忽然充满了悲伤,“我还能,见到五师弟吗?”他的五师弟?岳白?望岳仙君?!当然不可能!这个问题她都不用想:“你那五师弟,已经……不在了。”寻思了一下,当着小石头的面说望岳仙君已经魂飞魄散似乎不妥,灰飞烟灭也不对,只有不在了,这个词更符合凡间的说法。莫亦非心下怆然,喃喃道:“不在了……已经不在了……怎么可能还会在……”她果然都知道,都知道……费尽心机瞒天过海,处处小心谨慎果决,逼迫自己心狠手辣……终究,瞒不过天,瞒不了地,又怎会欺瞒得了幽冥……“你也不要太自责,”聂菁菁有些于心不忍,“还是那句话,因果轮回,天注定。”“天注定?哈!”突然,莫亦非就像变了个人,换上一张狰狞的面孔,朝她步步逼近,“为什么我要自责?杀了他,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!我为什么要自责?!他本来就该死!是他,阻碍了我本该得到的荣华富贵,断送了我本该享有的鹏程万里!他该死!自责的应该是他,不是我!”头一回,聂菁菁被一缕飘忽的亡魂惊得后退了一步,她不敢置信,这,就是查老道说的人心?明明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,结果,他只是在哀悼自己失去的东西?!那些个,他本就不该得到的东西?!“秦非!”莫亦非大叫着他的名字。秦非始终站在原地,他们的对话,他听得一清二楚。从戒备到紧张,到困惑,到现在的面露痛苦,秦非无法赞同莫亦非的话,但是多年的相处,他仍无法狠下心不去理睬这声呼唤。“我在。”“你不是一直都好奇,我来自哪里?我是谁?我的过去?为何我,会变成附身在你身上的一缕亡魂吗?”莫亦非阴沉着脸,“今天,我全都告诉你!”“不用,我不想……”曾经秦非是有过好奇,此时已失去了这份心情,他害怕。“你必须听!”莫亦非并不给他选择,因为,“一字一句,你全部给我听清楚!将来有一天,你也会走到我曾经走到的这一步,你也会面临这个选择!而你的敌人,根本不会给你考虑的时间!因为,这个选择,不是他死,就是你亡!”这个选择,不是岳白死,就是他莫亦非,乃至整个一念观,全部灭亡。因为,官府没有给他选择,朝廷没有。谁都有选择,就他莫亦非没有。往事不堪回首,莫亦非扪心自问,究竟是对还是错?若是重来一遍,他是否会仍旧选择那条路?若是亡魂有泪,想必谁都不懂他的痛苦,不懂!“诛杀同门,手足相残,你们以为是我愿意的吗?以为是我真是那爱慕虚荣、贪恋权贵之人吗?!岳白!你什么都不懂!你和师傅一样,根本不懂!不懂活着有多难!岳白!”那一年战乱迭起,国不得安,民不得安。即使今天,改朝换代了,新皇帝坐在用白骨垒起的龙椅上,想必也不会安。黑暗中,嗜血的眼睛正虎视眈眈,寻找着机会,哪怕是渺小的一线生机。那一年,他二十,屁股后跟着四个高矮胖瘦,带着点傻楞的师弟,唯一一个能让人心生怜爱的小落,唯一的师妹,却被没心没肺的老三叫作“小师弟”。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来到一念观,论资排辈上就按照进观时间的先后定了,其实真照年纪来说,老三与他一般大,老二、老四和老五各差两岁,小落与老五同龄。小落这两个字,一直藏在莫亦非心底,是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。但也是这两个字,逼得他不得不走上那条路,没有回头的绝路。小落及笄那天,作为大师兄,莫亦非送给她一把匕首。匕首上没有镶金镀银,也没有闪耀的宝石,但,这把匕首是用山林里精灵山怪的骨血锻造,灵力虽算不上强大,也实属不易得之。莫亦非以为她会高兴地收下。“你为什么要杀他们?!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啊!你疯了吗?!我恨你!这辈子!下辈子!永远永远!我都不想看见你!”小落的话好比匕首的利刃,在莫亦非的心上划下一道不见血的伤口。而她的眼泪,都流在了老三的胸前。那天晚上,莫亦非独自去了山下,随便找了家酒馆,喝了个烂醉。醒来时,已身处于恶臭昏暗的牢狱之中,罪名:谋反。他竭力证明自己只是一个来自一念观的道士,而不是什么叛乱组织,更遑论谋反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罪名。只是,任他说得口干舌燥,看守的官兵也充耳不闻,一个劲地鞭打他,折磨他。直到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人捂着鼻子走了进来,皱了皱眉头,问他:“本王听说,一念观想归顺于朝廷?”是了。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。莫亦非终于了然。本朝唯一的王爷,当今皇帝同父同母,唯一的胞弟。“是,一念观从今往后,唯王爷马首是瞻。”然后,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,甚至不费吹灰之力。师傅拒绝了他的提议,死在了鹫毒之下,茶水是老四沏的,与他无关。唯一棋差一招的是,师傅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。当岳白拿着师傅的亲笔遗言站在三清祖师像前,宣称要清理门户,他有点懵。紧接而来的,便是愤愤难平的怒火和不甘。赤血剑,师傅早就传给了岳白,没想到就连掌门之位,师傅竟也从未将他列入考虑范围之列。一抹阴霾浮上眼底,既然得不到,那就毁了便是。就像小落,他得不到,也不会让别人得到,即使从小一同长大的师弟也不行。赤血剑,也只在师傅的手中是一柄令人称羡的神器,到了他岳白的手中,充其量不过是一把破铁。岳白想要赢过他,不够资格。事实也的确如此。莫亦非没有得到赤血剑,也赢过了岳白,看着他落荒而逃,心底不由一阵畅快。若不是那些及时赶来的山林精怪,或许他就能得到赤血剑了。莫亦非也没有得到小落,那把为她亲手打造被她弃之若敝的匕首,最终还是插上了老三的心口。他莫亦非有多痛,她查小落就该有多痛。奇怪的是,她却含着笑去陪老三。真的很奇怪,莫亦非摸了摸自己的脸庞,想不通,是何时湿的。“我做的,都是为了大家!都是为了一念观!为什么他们都不明白!”天空,蓝得恶心,阳光,刺得眼睛发疼,莫亦非就像个委屈的孩子,大叫着,“这一切的一切,为什么都没有人明白!”原本虚无的鬼影四周,笼起一层薄雾,灰不灰白不白。薛拾迅速将聂菁菁拉至身边,低声说道:“怨念太深,怕是入不了轮回。”莫亦非亡魂的这一变化,聂菁菁自然也看到了,沉默地点点头,岂止轮回,若是他仍坚持在这儿诉苦,等到正午,怕是连灰都不剩了。劝?亦或随他去?正当聂菁菁踌躇时,一只小手抓住她:“救……救……他,救他,请你。”她低头,映入眼帘的是小石头通红的双眼,以及额头中间一滴隐约的赤红?!聂菁菁为难地看向薛拾:“怎么办?”薛拾当然也听到了,看了小石头一眼,扭过头,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:“命数,救不了。”小石头的眼神黯淡下来,那一滴赤红也渐渐消失。轻轻叹了口气,聂菁菁伸手扯了扯薛拾的衣袖,却被薛拾反手握在手心。心意已决,让菁菁牵扯进望岳仙君与莫亦非的劫数中去,绝无可能。就像岳白终是死在莫亦非手上这个事实,无法改变。也如,莫亦非命丧赤血剑下一样,这份孽缘也终是没有斩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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