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得此言,他便不再反抗,任由殢无伤替他穿好了缎袜。凉薄的缎面一时上脚,倒也凉爽非常。殢无伤见他面色舒然,又拾起了地上的金丝紫履替他套上。谁修长的手指捧着他细巧的足掌,轻拢慢捻间,却始终不得章法。无衣意外的红了脸,声音微颤道:“无伤,穿不上便不穿了罢,吾身子发胀,脚肿了也是正常。”(话说我一直觉得正剧里,师尹的脚好小来着。。)殢无伤也是无法,只得吩咐一旁的侍女将东西备齐,末了又拉着他的手臂置于肩上道:“夫人,抱紧了。”他小心勾住了殢无伤的肩窝,旋即就被紧紧抱起了向外走去。似是怕摔着他,殢无伤走得极稳极慢,待得被放于马车上时,他身上已是薄有微汗,就连发丝间都渗出了水意。他挣扎着想要坐起,殢无伤似是知晓他心头所想,忙塞了个软垫在他身后,才扶着他慢慢起身。他靠在殢无伤身上,五脏六腑间都是灼灼的热气,放眼望去,车内又皆是些厚实的衾被软褥。心中更觉酷热难当,只得做出一副娇婉之态,出言恳求道:“夫君把这些撤了好不好,吾好热啊——”殢无伤却不受他言语拨弄,只沉声说道:“夫人忍忍罢,此行路途颠簸,舟车劳顿,万一途中动了胎气,如何是好?”还未答言,却听管家在车外请示道:“将军,夫人,东西已经备妥了,可以上路了么?”“嗯——”车内传来一声轻嗯,管家便挥了挥手,一行车列浩浩荡荡直往远方行去。坐于车中,他实在是热得难受,心口一团无名火烧得正旺,又不愿迁怒于人,便只是闭了眼睛,靠在殢无伤怀里不言不语。正在隐忍间,却有人挽起了他微湿的长发铺开,紧接着车内气温骤降,有些细小的冰凌竟亲吻上了他的面颊。迷茫间睁开了眼睛,只见车内被冰雾所包围,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忧,只得出言劝道:“无伤,停下罢,你功体未复,天气炎热,吾忍一忍便过去了”“无妨的,车内空间不大,这点事吾还是做得到。再说吾久不修炼,只怕功力也要大打折扣,你还觉得热么?”无衣摇了摇头,殢无伤便拿了一旁的衾被替他盖上。他身上凉爽,困意也顿时来袭,只喃喃道:“无伤,吾好困,吾要睡一会。”殢无伤便拿开了他身后的软枕,扶着他躺下后,也闭目自行修炼起来。及至半夜,他却猛然惊醒,不知为何,双腿酸软无力,小腿处又一跳一跳的疼(拉筋)。他不欲吵醒身边之人,便只是伸手去自行按压,正在吃力间,却被人温柔的扶起。殢无伤一只手紧紧环住他,另一只手力道刚好的在他淤涨的双腿上按摩,他刚舒服的喟叹了一声,接下来却失声惊叫:“唔——”“夫人怎么了?为夫按痛你了?”接下来腿上传来的触感更为轻柔,他面红耳赤,只得微阖了眼道:“不是,他刚重重踢了吾一下。”殢无伤眉目微拧,修长的手指解开了他的衬袍,只露出个圆滚滚的肚子,又俯下身去,虚靠在他肚子上慢慢说道:“儿子,你要是在里面不听话,等你出来之后,为父定要好生教导你一番。”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,连带着他的肚皮也跟着颤了一颤。无衣心中失笑,只得出言安抚道:“你不要吓着他,吾无事,那一下虽重,吾却很是欢喜。”说完,又执了殢无伤的手放于肚皮上道:“这说明吾们的儿子,十分健康,你摸摸他,感觉怎样?”殢无伤便小心摸了几把,片刻后才惊疑不定道:“这——他在动”“傻人,他当然在动”说完,正想努力系上腰带,却被殢无伤制住了,谁极温柔的搂着他,又极动情的说道:“夫人,你辛苦了”“不辛苦,无伤,不用按了,吾好多了,吾们睡罢”闻得此言,殢无伤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扶着他躺下,又在他耳边说道:“无衣,吾想抱着你和儿子睡,好么?”“嗯——你小心些,别压着他。”黑暗中,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他柔软的肚腹,小心的贴着他。在那样温柔的怀抱里,他心中安然,复又沉沉睡去。疏风凄凄,盈雪翳翳;雪白的梅花凌霜怒放,暗香浮动,一股寒冽之气挟带着梅香扑面而来,无形的消弭了车内的酷暑之气。无衣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,一眼望去,却不见殢无伤的踪影。他轻咳一声,很快就有个侍女钻了进来,躬身问道:“夫人,有何吩咐?是要起身么?”“嗯——是不是已经接近寂井浮廊了?”那侍女点了点头,又出去叫了个人进来,小心的将他慢慢扶起,弱质女子到底力气不足,他倚着她们借力,还是费了好大劲才从软褥上起身。他身子沉重,便只是坐在那里任由侍女给他梳洗,待得差不多了,才开口问道:“嗯——将军到哪里去了?”“这——奴婢不知,将军并未对奴婢交待行程安排。”无衣轻叹一声,却只是挥挥手让侍女们下去了。一时间车内极静,雪白的软褥,雪白的衾被,合着窗纱渐渐浸润开来的雪色,透出一股极目疏冷之感。微温的被褥间,殢无伤身上残留的冷香渐渐散了,他绞紧了被角,将自己卷成了一团。风吹帘动,隐约可见帘外一片雪华天地,拂雪渺若浮云,流连处尽染青山。绿水无忧,因风皱面;青山不老,为雪白头。情之一字,才最最让人堪不破。曾经为情困,为情伤,为情而费尽思量,但好在最后总算是得了圆满。有道是豁出一颗心去爱,总好过一个人在寂寞里顾影自怜,纵然是那样哀伤婉绝的侧影,也给所爱的人欣赏过了。故痛又何妨,伤又何妨?嗔又何妨,痴又何妨?此生无悔,便足矣。凝眸深处,皆是苍茫一片,那样寂寥的雪色,令人不忍再看。他微阖了眼,靠于车壁上静坐养神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突然听见“蹬”的一声响,紧接着就被人抱在了怀里。车内萦绕着一丝熟悉的冷香,他知是殢无伤回来了,便只闲闲问道:“嗯——你到哪里去了?”谁略带薄茧的手指捧住了他的脸庞,柔弱的唇轻轻吮吸着他紧闭的眼睫,麻麻痒痒的触感,随后耳边响起了一声略带笑意的问话:“嗯——夫人,在生为夫的气么?”听得此言,他终于睁开了眼睛,却只淡淡答道:“你觉得呢?”如何能不生气呢?一大早就不见人影,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车内,想东想西,一刻也不曾消停。殢无伤只清冷一笑,从身后掏出个锦盒递予他,又握着他的手一同打开。盒内放着一双男子的丝履,简简单单的款式,并无太多的装饰。拿起来细观之时,才发现内里是用厚实的棉絮垫成,而鞋面则是用轻软的绮罗丝一圈圈匝成,鞋口上方还用丝线串着铃铛。他心头一软,还未来得及说话,就见殢无伤弯下了腰去,谁捧起了他秀气的足掌,细细的塞进了那新履里。他有些羞涩,双腿微缩,想要避开殢无伤的手,谁却是紧紧握着他纤细的踝骨不放。他挣脱不开,便只得斟酌着说道:“无伤,放开吾吧,吾自己穿”殢无伤便看了他一眼,似是明白他心头所想,只微微一笑道:“夫人,你想多了,为夫为你做这等琐事,心甘情愿”说完,又强行替他穿上了另一支,还细心系上了收缝的铃铛。无衣羞不可抑,只得岔开话题道:“你怎会知道吾足掌的大小?”说完,又不自然的动了动腿,丝履缀下的银铃轻响不断,让他的脸上羞意更浓。殢无伤唇线飞扬,只靠在他耳边缓缓道:“你忘了?昨日吾已经仔细比过了,比吾小这么多”说便说了,还要拿手在他面前,比划出个大致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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