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也许有夜灯,也许有月光,但打在脚下的只有手电筒冷白的圆形光圈。
地板的纹理交织成网,阮惜玥被困在离门三米之外的地方,她盯着摇摇欲坠的门,心如擂鼓。
拍门声的频率加快。
周身的潮气开始化为晶莹的实物,聚拢在黑发下白皙的脖颈,以及几乎要将手机捏碎了的掌心,湿哒哒。
一步。
两步。
阮惜玥缓慢地抬起胳膊,在即将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,蓦然隔空感受到门外压下的力道,随之而来的是含糊不清的粗狂嗓音。
“&039;&039;rethere!”
“you&039;&039;thide!”
……
灯光摇晃,垂落的手缩短了跟地板间的距离,连带着手电筒的光也缩成小小的圈,如同紧张刺激的舞台剧落幕。
不是他。
大脑神经再次开始混沌,阮惜玥失落地垂下头,冷汗顺着微微弓起的脊椎滑落至后背,锥心的痛感从心口往外蔓延。
醉鬼骂了几句脏话,换做用脚踹门,持续了几分钟后,便自讨没趣地消了声。
酒瓶底端刮在墙面格外刺耳,声音由近及远,阮惜玥转过身,在还未整理的行李箱前蹲下来,焦躁地翻找着什么。
半晌后,一无所获。
她蓦地想起临走前将药丢进抽屉里了。
一夜无眠,百叶窗依旧阻拦着日光,倒时差真的很难受,踩在云端的感觉加剧了阮惜玥的焦躁。
发呆,来回走动,再闭眼听耳鸣。
消磨时间的办法少得可怜。
她顶着昏沉的脑袋发邮件联系供电公司,却到晚上都没收到回信。
期间,门又被敲响过一次,阮惜玥只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,倾倒的身体动都没动,暗暗决定再来骚扰她就报警。
房间里再次陷入昏暗,焦躁满溢。
随着从沙发掷出的手机到达顶端,叠得老高的书堆哗啦啦地散落一地,背后隐藏的牛皮纸箱暴露无遗。
阮惜玥半眯着眼眸,在沙发上站起来,踩在落灰的书封上,脚步虚晃,大概是一天未进食的成果。
箱子被打开,借着残存的那点光线,她看见里面零零散散放了些杂物,还有几瓶未开封的好酒,是当初临走前从市中心带过来的。
阮惜玥从底层翻出香薰蜡烛,随意挑了个味道,擦亮特制火柴点燃。
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,放大了无数倍,焦躁也跟着膨胀,随呼吸起伏左右摇晃。
潮湿的空气里开始弥漫苦橙花的淡香,后调带有柑橘的果香,她的情绪得到了适当安抚,捞了本书垫在身下,耐着性子开了瓶酒。
当初处理完母亲的事,搬回这里后,阮惜玥时常会收到花,玫瑰,洋甘菊,郁金香,更多时候是向日葵。
大概是妈妈的朋友和病人送来的。
她将它们养在酒瓶里,基本上都会在三四天后就衰败,像是对生命力的诅咒。
对花,也是对她。
aley嘲笑她的悲观,又偷偷预定了某大牌繁花系列的香薰蜡烛,没有装饰的纯白色,底端刻着“视觉衰败,气味永生”八个大字。
阮惜玥毫不留情地打击她:气味也会消散。
就像现在,她身上穿着傅泊淮的黑色毛衫,埋头深嗅,冷泉香早已所剩无几,被拥抱被环绕的安全感也在消散。
抓不住,填不满,那该怎么熬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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