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祐温眨眨眼,焉能不知他什么意思,故意笑嗔道:“既如此,朕向来圣明,准你先行回宫。”
阴云霁闻言停住,低头正对着她,漆黑的眸光看进她的眼底,笑道:“陛下日理万机,难得清闲片刻,我是不想在外面平白浪费时光,不如陛下和我一同回去?”末了,压低了声音,雌雄莫辨的声线像一片羽毛,直往耳朵里钻,加了一句,“殿里暖和。”
李祐温瞳孔微动,眼中一闪而过幽光,看了看他的耳尖,果然泛着红。
李祐温勾了勾唇,待要说什么,却发觉阴云霁身上穿的鹔鹴裘的带子松了,此时正虚虚罩在肩上,将坠未坠。
李祐温便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,伸手想替他系上,手偏还不老实,非要在他腰间荡一圈,才举到脖颈下的带子上。
阴云霁无奈的任她动作,听见李祐温笑道:“看你穿得这样厚,还以为你胖了一些呢,谁知一摸都是裘毛。想起朕以前和海棠出宫外,看见只大食国的猫,那是朕第一次见猫,毛发蓬松,浑似蹴鞠的球。朕还以为猫就是那般大呢,谁知追得它落了水,上来后皮毛尽湿,方显出瘦得伶仃可怜,竟是朕错认它了。”
阴云霁带着笑,低头看她额前的绒发,听她絮絮的低语,最后下了论断,“你就像那只猫似的。”
阴云霁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缓缓说道:“那陛下要不要牵着猫回宫?”
李祐温挑挑眉,刚要回他,就看见川柏带着北疆的信使寻了过来。那信使风尘仆仆,眼下似有悲痕,就跪在三步外,叩头行礼。
李祐温心里莫名的一跳,还未理顺这惊悸是从何而来,那信使便开了口,音轻似是怕扰动了谁,“陛下,雪崖城外三百里大捷,镇关将军贺希夷带伤追击,逼散戎夷王庭,回程时伤势加重,不幸身亡。有遗书一封,嘱咐小人亲送陛下手中。”说罢,小心翼翼的解开护心镜,从镜底抽出一封薄薄的书信,双手奉上。
李祐温像是没听明白,转而看向川柏,像是想要问他是从哪里寻来的这胡言乱语之人。
可是川柏弯腰垂了首,几分哽咽道:“陛下节哀,保重龙体要紧。”
只他这一句,李祐温便觉天旋地转,还未系紧的带子从指间滑落,鹔鹴裘摔在地上,扬起了细微的雪尘。
阴云霁急切的唤了声,“陛下。”
李祐温心中恍惚未理,前走几步拿过信,看也不看胡乱的揣进怀里,忽然抬腿向远处走去。
阴云霁皱了皱眉,抬手牵住了她的袖子,却被李祐温拂去了。这是从未有过的,阴云霁也愣了一瞬。
李祐温拼尽全力才分出心神,挤出一句,声犹颤抖,“云霁,别跟着朕,你先回宫,仔细莫着了凉。”
这一句话迫使阴云霁只得止步在原地,看着李祐温向钟粹宫的方向慢慢行去。
他知道李祐温和贺希夷是青梅竹马,经年未见,促然收到丧闻,是什么心情。
那些旧年,自己插不进去,也没有资格提及。因为暗中推动贺希夷去边关,间接导致他身亡的人,就是自己。
阴云霁不知道若是李祐温有一天知晓了这些肮脏事情的真相后,还会不会对自己这么温柔。
阴云霁在原地等了片刻,也慢慢走向钟粹宫,他笃定李祐温一定会在演武场,他不能让她留在那里太久,沉湎于与他无关的回忆里太久,他要亲自把她带回来,带回乾清宫。
推开东宫的大门,李祐温直觉得那些刀光往来的日子还未曾远去,却恍然发现自己已经高到再看演武场的围墙,都像是两个角度一样。
雪落在台子上四寸厚,焦黄色的柏木栏杆上也积着白。她想抽出软剑再同记忆里的人比试一回,却只摸到了金玉的革带,被空气冻得冷硬。
早已不是时刻带着软剑想要偷袭贺希夷,或是防着他偷袭的少年时候了。
这里每一寸土地,每一砖墙壁,都承过她和贺希夷的重量,都沾过她和贺希夷的温度。不论她目之所及何处,都记得在那里发生过的事。
六岁相识,从敌到友。二十一别,白雪为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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