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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手指支起了我的下巴，我被这根有力的手指支撑着抬起了头，我看到了一张中年男子成熟的脸，浓密的眉毛，宽阔的额头，额头上还布满了深深的皱纹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，似乎要洞穿人的魂灵。“掌柜的，开个价吧！”一声冰冷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，完了，我完了！不知怎的，坠儿那晚的哀号又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，我重重地低下了头，躲过了萧将军的那根手指，眼中的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“好说，好说！萧将军，我们屋里谈啊！”袁娇娇伸出手，做了个请的姿势。萧将军跟着袁娇娇进到账房去了。我的心一直砰砰地跳着，我想偷听他们都在谈些什么，可是我却无法集中精神，只是听到了四百大洋这个数字，我吃了一惊，袁娇娇买我才用了二十个大洋，就算这几个月供我吃喝和穿衣服，也用不了十个大洋，可是现在卖掉我的初夜，让那个将军给我开脸，就一下子出到了四百大洋，我多么渴望听到将军说太贵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啊！“那好，掌柜的，就依你这个数！我呢，明晚就一手交钱一手验货！掌柜的，按照你们行里的规矩，这给姑娘开脸，向来都是先交一半，验完货再交另外一半的，我说的对吗？”屋子里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，一定是那个将军，看来是个老手啊！“萧将军，您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！您说的没错，不过，您明日来，那今日就得先付一多半的银子，我们怡春院嫁姑娘，怎么着也得弄得热热闹闹的啊！再说，您萧将军在金陵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啊！我袁娇娇也得办得有模有样才行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！”袁娇娇的声音里带着笑。“钱的事，掌柜的不用担心，这是一张三百大洋的银票，您收好，明日就有劳您了，不必省钱，尽量办得风光些，明白了吗？”“是，是，是！萧将军，您可真是个爽快人啊！我们君言姑娘遇上您，可算是遇到贵人了！”袁娇娇一叠声地说道。我听到这里，再也忍不住了，跑到厨房找胭脂去了。胭脂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袄，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费力地清洗着一大盆子满是泥土的白菜，她的一双手冻得红肿，似乎还生了冻疮，有些裂口还在渗着血。“胭脂姐！”我叫了一声，就再也忍不住泪水，啜泣起来！“君言？你怎么来了？哭什么啊？怎么了？是不是挨打了？”胭脂站起身，将手在身上擦了擦，才扶住我，问道。老鸨子嫁女儿（2）“君言？你怎么来了？哭什么啊？怎么了？是不是挨打了？”胭脂站起身，将手在身上擦了擦，才扶住我，问道。“胭脂姐，袁妈妈将我卖了！”“卖了？卖到哪儿去啊？要是真卖到外面的大户人家去做帮佣那倒反而更好了！”“不，不是，是明日夜晚就要让我接客了。”“什么？这个袁娇娇！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“我也不知道，胭脂姐，你说我该怎么办啊？”“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，君言，也许这就是咱们的命啊！本来呢，我想让你学我，让那个老鸨子不能得逞去挣钱，可是，你看看我这样，又有什么好呢？虽说现在是在厨房，可是保不准过几日还是得去接客。君言，我知道你的父亲病重，家里急着需要用钱，如果，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愿意花大价钱给你开脸的话，那你就跟袁娇娇好好地谈个价钱，反正来到这个地方，早晚也都得过这一关。”“胭脂姐，我？”我刚想和胭脂再接着说，就听到外面传来严妈的声音：“君言，君言姑娘！”“喂，雪儿，你看见君言姑娘了吗？”“刚才还看到她站在那边的，怎么一转眼就没了！”雪儿说道。“那我再接着找找，这掌柜的急着找君言姑娘呢！”严妈说道。“胭脂姐，我先走了，你多保重，干活悠着点，别太累了。”我说完，就偷偷地溜出厨房，往外跑，没曾想，正好撞在李厨娘的身上。糟了！这下糟了！李厨娘会把我偷偷溜进厨房找胭脂的事情告诉袁娇娇吗？如果袁娇娇知道我私自去看胭脂，说不定又得罚我。我忐忑不安地看着李厨娘，李厨娘的脸上似乎总是没有什么表情，我对李厨娘说道：“李厨娘，我知道您是好人，您帮我跟掌柜的说说，让我跟您学着做菜，让我和胭脂姐一样在厨房里做杂工，我什么苦都能吃，就是别让我接客好吗？”“君言，你来到这个地方，可就由不得你说了算了，就算是我李厨娘愿意收你这个徒弟，可是掌柜的也不会愿意的，我对掌柜的太了解了，她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。”“李厨娘，您就收下我好吗？”我继续哀求道。外面严妈的叫声越来越近了。“你还是别磨蹭了，没听到严妈在叫你吗？君言，这是命，是命啊！李厨娘也帮不了你啊！快去吧！赶紧跑到外面的柱子后先躲着，等到严妈过来了，你再从柱子后出去，这样，她就不会知道你来过厨房了！”老鸨子嫁女儿（3）严妈终于找到了我，我跟着严妈一起来到了袁娇娇的房间。袁娇娇一见到我进来，就亲热地走上前，搂住了我的肩膀道：“君言啊！妈妈自从那日一见到你，就认定你一准是个有出息的姑娘！果然，今日萧将军说的一句话，还真是让我受了启发。”我诧异地望着她，这个萧将军说了什么呢？袁娇娇双手扶住我的肩膀道：“让妈妈好好看看，恩，确实是像萧将军所说的，有那么点新派的学生的意思，与别的姑娘不同！所以萧将军在那么多的姑娘当中一眼就看中了你！君言，你好福气啊！”“袁妈妈，您让我做什么都成，可不可以不让我接客！我是想着，等我赚点钱，给我爸爸治好病，再回学校念书去！”“君言啊！你让妈妈说什么才好呢？你想挣钱给你爸爸看病，可是你又不想接客，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啊？你看那个叶琳琅和邬倩倩，不也是大学生，还不是到我这里来搭班，借我的屋子接客挣学费，人家都能拉下脸子，你怎么就不行呢？君言啊！你们家的情况，我这个做妈妈的是最清楚不过了，你的爸爸正等着你的钱买药救命呢！你说是不是啊？”袁娇娇的一席话正说到了我的痛处，我确实需要钱，我的家需要钱，我父亲的病需要钱，钱！钱！我真的需要钱！为了家，为了父亲，我也只能横下心来，只有牺牲我自己的身子了。袁娇娇见我没有言语，估摸着我有点动了心，就说道：“君言，说实话，妈妈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了，还真是没有碰到这么大方，不讲价的主，看来这个萧将军还真是看上你了。”“袁妈妈，那他给多少？”“四百，四百大洋！这是人家几辈子都挣不到的数啊！君言，可真是不算少了！”“那按照行里的规矩，我能分到多少？”其实，我也暗地里跟姐妹们打听过开脸子的分成比例的，我故意问袁娇娇，是看她会不会欺负我。“君言，虽说你没来多久，但是我袁娇娇在这一行里，一向都是最有信誉的，按照规矩，我呢，得六，你呢，得四！我可是一文也没少给你的！你也是个明白人！也一定打听过。”四成，那就是一百六十个大洋啊！有了这一百六十个大洋，父亲的病就有救了，就能去买特效药尤西林了，弟弟就能去上学念书了，妈妈就不用再去给人洗衣裳挣钱了，家里的房子就能修修了！为了这钱，我得认命了！我低着头，含着眼泪，终于点了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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