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苑听后点头,道:“倒是可怜,无亲无故的。”
田喜就道:“谢娘娘怜悯。不过奴才比较其他奴才算是走运的了,当年在宫里头没遭多少罪就遇见了咱们太子爷,太子爷仁善将奴才要了过来跟在身边,一晃这么多年,也从未亏待过奴才。”
她闻言就淡淡的扯唇,面上浮现的是虚弱的苍白。
田喜忧心道:“娘娘要是累了便歇着罢,您如今可得好生养着,操劳不得。”
林苑偏头闷咳几声,望着怀里已经迷瞪着眼儿似要入睡的孩子,半阖了眸带些疲惫道:“田公公,你也瞧见了,我这身子骨不利索,往后怕是照应不到小皇孙,所以得劳烦你辛苦些多加看顾了。”
田喜退出房里后,脑中一直在回荡这林良娣这最后的一句话。他总觉得她这番话似乎别有深意,可左思右想,他又想不出个中关键。
太子今日下朝有些晚,可回来时却是神清气爽,一反之前的沉郁之态。
田喜眼尖的瞧到太子手里的圣旨,再瞧马车后头跟着的那些个排着长队扛着箱子的宫人,心头有几分猜测,却又有些难以置信。
圣上这是妥协了?
圣上的确是妥协了,赐了重赏,也给孩子起了名字落在圣旨上,承认了皇长孙的存在,也承认了他们母子的地位。
但对于太子要晋封林苑为太子侧妃一事,圣上虽是松了口,却道不是时候,等等再说。
太子虽不满,可未再坚持,他亦知圣上能松了口已是极限,其他的等日后他再办法。
而此行太子也不是没有妥协,他妥协的是九门提督统领一职,换下了他的人,该做圣上的人。
晋滁进殿后,在火盆旁暖了身子后,方起身往内屋的方向走。依旧还是停在房门口的方向,半撩起厚实的软帘,目光缱绻的望向屋内。
太医说女人月子里不能动气,所以这些时日他不敢进去打搅,毕竟他如何不知因强求了这个孩子的缘故,她心中有怨。怕她见了他忆起他的逼迫而生了火气,他遂忍着不进屋,想的紧时就站在门边,默默的往里面看上两眼。
屋里头地龙烧的很旺,暖意融融的,屋里的八扇屏风被搬到了侧里边不碍视线,这般哪怕隔了段距离,也能让他得以窥见床榻上的人。
暖黄色的床帐被放下了一层,隔着薄薄的纱帐,他看见床榻上的人安静的侧卧着,被角掖的严实,而在她臂弯里,他们的儿子乖巧的在那躺着。
他看的有些痴,觉得眼前这一幕犹如一幅静止的画一般,温馨的让他手脚都发暖,诱惑着他忍不住举步上前。
饶是他脚步极轻,还是惊动了卧榻的人。
林苑伸手扶了扶额上的抹额,闭眸缓了缓睡意后,就睁了眸,手指撩开床帐缓缓望向床榻外那无措立在那的人。
冷不丁与那莹润沉静的眸子相对,晋滁顿觉刹那舌根发干,望着朝思暮想的那张姣美面庞,他出口的话就带了几分错乱:“我是想来与你说,父皇今日早朝下了谕旨,定了孩子的满岁宴在太和宫举行。还给咱们的孩子赐了名字,尧。”
尧,晋尧。
林苑无声将名字在唇齿间滑过,瞬息后轻微弯了弯唇,嗓音轻柔道:“尧天舜日,这名字,寓意极好。”
晋滁一怔,有过刹那的不敢置信。紧接着巨大的惊喜在胸口间澎湃起来,浇的他几乎有些站不稳。
从孕期起她就没怎么搭理过他,整个人也好似游离在尘世之外的仙佛一般,不笑不怒,不喜不悲,看得他都有些心慌。
他知她是恨毒了他,可他宁愿她继续恨着,继续对他恶语交加,也不愿让她对他无视。
如今她肯温声细语的与他讲话,可是因为孩子出生后,她想开了?
他忍不住朝她走近几步,隔了近些,便能看清她盈澈眸底的平静,还有她臂弯里孩子熟睡的面庞。
“尧儿被给予厚望,他的名字岂能马虎?咱的孩子是有福气的,比我命好。”他忍不住又上前两步,合掌将她微凉的手拢在温厚的掌心里,而后他顺势在床边坐下,狭长的眸子柔和望着她,半是玩笑半是叹气道:“不像我了,只因当初我是在滁州出生,父皇想也没想的就丢给我一滁字。”
他以玩笑的口吻说着,可她依旧能听出其中的低落。
这是林苑第一回听他谈及他从前的事。
便是他们二人当年情浓时,他也对他小时候的事情讳莫如深,从不多提半句。
倒是如今他们隔阂深深,他却似想推心置腹的与她谈及这些。
林苑没有多余的感受,毕竟到了如今她这个境地,就只余命运推着她来走了,甚至,都不知能走多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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