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将军,属下理解您的苦衷。”我朝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拱手道,“但请您相信,大汉兵等的划分准则是能力,而非金钱地位;胡骑营的存在,亦非只为衬托骁骑营的不可战胜。”策马之人顿住脚步,回身望向我,轻嗤一声:“霍公子小小年纪便出入天梁宫,我一直当你是个簪权逾矩的京城纨绔,今晚之事,原是我小看你了。”我眨眨眼,指着身后的匈奴小子:“那,这个伤员属下带回建章营去医治,将军不介意吧?”“对我们胡骑来说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赵信一夹马肚,很快消失在黑暗中。他的声音随风飘来,“只要你担下责任,人带哪里去随你。”“呃——啊——”月色下的建章营一片静谧,除了军医帐内传来的数声惨叫。“他好像不是我们营的。”为我领路的守卫反手指向帐内。“这人是我路过捡的,毕竟救人要紧,也没管了。”我踢着脚下的石子儿。“到底怎么伤成这副模样?”“一脚踏空,从山岩上摔下来。”军医从帐内探出头。“你们这小兄弟命大,肩骨已成功复位,剩下都是些皮外伤,赶紧把人领回去吧。”掀开帐帘,亲兵已经趴在榻上呼呼大睡。我把被他踢在脚下的褥子拽到地上。“门口壶里有水,桌上有镜子,脸上的血自己洗一下。”我卸去胡服换上亵衣,钻进地铺探出头,指着空榻道,“暂且在这儿凑合一晚,明早带你去见我们教官。”霞光透过幕帘的缝隙透进来。依稀感觉有人趴在我身上啃我的颈项。“别,舅父,痒。”压着我的重量抽离。片刻后,脚踝被人捉住举到空中。我蓦地睁眼。“早上好。”匈奴小子咧开嘴,灿烂一笑。我飞起脚,狠狠跺向他的面门。旁边的亲兵咕哝了一句,翻了个身。“下手真重,不过同你开个玩笑。”匈奴小子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,摊开手看了看。他自桌上捡起块布料,随便擦拭了一下指间的血和额上开裂的伤口。我哑然望向眼前的场景,与其说是惊讶,更不如说好奇。这家伙处理完伤口,开始对着镜子左转转,右转转,欣赏起自己的身体。肌肤上的斑斑淤青完全遮掩不住他浑身上下紧致的腠理,我不禁多瞄了几眼。终于想起来,这家伙身上貌似缺点什么。“抱歉,昨晚忘记给你拿件亵衣。”“只有你们汉人才穿亵衣。”他不屑地说完这句话,余光比划了一下彼此的身材,“你的亵衣我也穿不进。”“你可以穿他的。”我指指躺在榻上四仰八叉打呼噜的亲兵。“他太瘦。你一说我才想起来,昨晚的衣服该晾干了。”说话间,他就这么光着身子,大剌剌地掀开帐帘,走进了霞光中。枣红马开心地嚼着萝卜。“我回来啦。”把雪麒交给家仆,我迈进门槛。马厩旁,张骞正带着几个人,拿着小锄头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捯饬新开的菜园子。那里一片绿油油的,标着胡麻的菜地里,作物已经拔得老高,标着葡萄和甜瓜的地方,藤蔓也纷纷绕爬上木架子梢头。“咦,张大夫不是搬走了吗?”“这些都是西域的作物,我们带回来的种子有限,阿爹不放心,怕卫叔种坏了,非要亲自来照看。”没等张骞开口,张棉已经倒豆子似地把他爹出卖个一干二净。“我舅父呢?”“在房间里。”张骞指了指西面。“爹,我想去和棉哥一起玩。”“先把作业做完。”二舅的声音温柔,然而语气不容置疑。“舅父。”深吸一口气,我平复了下狂跳不止的心率,抬手扣门。“快去开门,你表哥回来了。”欣喜的声音传来。“不去。”“唉。”二舅叹道,“进来吧,门没落闩。”西厢主卧的书案前,刚进太学不久的卫伉坐在二舅的膝上,手里捏支狼毫笔,面前摊本竹简,看来他爹正手把手地教他写字。“快和你去病哥打招呼。”“不要。”卫伉把头一扭,转过去不看我。“伉儿今日怎么这么不乖?”二舅略微不耐地训斥长子。卫伉小嘴撅得老高,指着我忿忿道:“阿娘说,表哥是拆散阿娘和阿爹的坏人。”寥寥一句童言稚语,令我屏息,无法挪步。“算了,伉儿,”二舅拍拍卫伉的头,“去找你棉哥玩吧。”“好咧。”卫伉开心地搁下毛笔,一溜烟跑出房门,不忘回头丢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。“回来啦?”二舅站起身。他今天身着一件浅黄色中衣,前襟和袖口被乱涂乱抹的卫伉蹭上几笔墨汁,十分显眼。我抿了抿嘴唇。面前立着的是我日思夜想的舅父,我期待他像从前那样伸开双臂,以结实的拥抱和热烈的亲吻迎接我的归来。上林苑里的许多个寂寞夜晚,甚至龙榻上被人拥着入眠的那些个时辰,我已经在思念中煎熬了很久,久到我差不多快忘记自己的存在。可是我的希望落空了。显然,我回来的不是时候。“对不起,我没想到伉儿会说那种话。是我没管教好他。”男人杵在原地,柳叶眉一路向下弯去,目光游离,手足无措。心脏忽然被狠狠揪了一把。“舅父,您无须道歉,伉弟说的是事实。”顺手落下门闩,我大步走过去,推着二舅倒向榻上,望进那一双如秋水般忧郁的星眸,扬起唇角,“既然我已经成了坏人,那就坏事做到底罢。”发簪不知何时已被抽去。二舅骨节分明的欣长手指插进我的发间,轻轻捧住我的后脑勺,将我带向他。我攥住那双温暖而略带粗糙的手掌摁回他的身侧,贪婪地吮吸男人残留着草原苜蓿气息的体香,直到对方口中止不住溢出点点滴滴浅喘低吟,仿佛这样就可以同他一起,徜徉于雁门关外的青山绿水,聆听阴山脚下的胡骑嘶鸣。心中蕴藏已久的眷念随着唇齿间的热度爆裂开来,肢体碰撞而掀起的欲望像潮水般将我没顶,连日来疲惫不堪的身躯和忽然之间遭受的痛苦委屈,凝聚在纠缠相扣的十指指尖,渐渐冷却。苏葭也许不知道,在我眼中,她才是横插在我和舅父之间的那堵墙。她更不知道,曾经当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时,我是多么讨厌她,憎恶她。每次她离开,我都希望她能消失再不回返,只是在那之前我发过誓,无论二舅做怎样的选择,我都会支持他,不离不弃。这当中,也包括迎娶二衿娘。那可笑的“争夺”,只存在于苏家二姊的假想之中,她才是后来者,二舅恐怕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决定娶她过门的原委。现如今二舅已经在她与我之间选择了我,我再没有必要退让已属于我的男人。可是,沉浸在幸福中的我,竟然忽略了另一个因素——我们之间,还横着一个卫伉。甚至,可能还会有不疑表弟,以及襁褓之中的小卫登。去朔方的途中韩说留下的那些疯狂话语,突然在我耳边炸响。子嗣什么的,对身居高位的二舅,显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。所以,如果可能的话,我希望……“快吐出来!”二舅慌乱地伸指进我喉间抠弄。“迟了,已经咽下去了。”被抠到连连干呕,我奋力推开他。此刻若取来桌边的镜子,镜面彼端我的笑容,一定比哭还难看。下颚被挑起,温柔的吻接二连三地落至唇上。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他抱紧我,于吮吻的间歇中不停喃喃细语。醒来时,屋内灯火昏暗,已换上浅青色中衣的身影背对着我,正执了竹棍撑开窗棂。初夏的夜晚,窗外幕色深浓,万籁俱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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