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贞听到这句,脸上如桃花瓣的淡淡色泽消逝,雪白透明的面孔看向温泌,温泌神色如常,手在桌下按着吉贞的衣袖不放,随着鼓乐暂停,两人沉默中,徐采被内侍请到了殿上。
他在牢中只呆了一夜,袍服尚算洁净,神态亦很镇定,反倒是座上不少自京畿北上的降臣,见着沦为阶下囚的徐采,有些不大自在。酒停了,喧闹声也歇了,徐采没有抬眼,不紧不慢地对温泌的方向施礼,“郡王有何贵干?”
温泌含笑看着他,“在座一些同僚们刚才听着融钟羯鼓,似乎颇有些不屑,大概是听惯了京都雅乐。我素问徐舍人精通箜篌,不知道能否演奏一曲,以慰藉在座诸位的思乡之情啊?”
在座众人悚然一惊,纷纷放下酒盏,称道:晋阳极好,不思念京都。
七嘴八舌的逢迎声中,徐采几番想张口,都被阻了回去。他这几日心灰意冷,时常心中恹恹,暗道:又何必为了面子逞强?遂点头,这一抬眸,视线正和温泌身侧的吉贞撞个正着,徐采一怔,半晌才想起应承,“遵照郡王钧旨。”
再无言语,徐采走到殿侧。乐伎已经将箜篌移来,他掀袍,席地而坐,盯着自己的双手,心思无定地飘摇了片刻,才对温泌道:“天气严寒,在下手有些冻僵了,郡王稍等。”
温泌眼角一瞟内侍,“筛一大盏酒给徐舍人。”
“多谢。”徐采自内侍手中接过酒盏。酒是温过的,金盏亦有些发烫,他僵硬的十指顿时感到一阵暖意,四肢略觉舒展。他伸出手,顿了顿,“郡王曾在京都为陛下和太后做过破阵舞,在下就弹破阵乐吧。郡王若还有兴致,可下场一舞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温泌并没有被他激怒,微笑道:“我粗手粗脚,跳得不好,还是在这里欣赏你的技艺吧。”
箜篌的乐音如淙淙流水,本不适合做此威武豪状的曲调,徐采亦只善吟诗作对、舞文弄墨。琴弦骤然震动,众人不觉微惊,铮鸣高亢,仿佛长鸣的号角中有万马奔腾而来,又渐至嘈杂,似乎兵戈与铠甲相撞,弦音越来越急切,揪得人心越来越紧,激越昂扬到极致,众人不禁屏息,欲拒还应,待到最凌厉尖锐的那一声,忍不住爆发出一声“好”,徐采垂手之时,弦音的余韵仍旧震得杯中酒液微微颤动。
席上众人唏嘘,有的念及国破家亡,面含悲戚,有的深恐温泌怪罪,惶惶不安。温泌垂眸沉思了片刻,忽而对下首的中书侍郎贺朝章道:“贺侍郎,徐舍人的破阵乐好不好?”
贺朝章冷不丁被点名,忐忑地答道:“徐舍人的技艺,自然是好的……”
“既然觉得好,还不将徐舍人迎到你家,今晚便招赘他为婿?”
“什么?”贺朝章错愕,酒盏都打翻了。
徐采猛然起身,脸色变得难看极了,“郡王请勿开在下的玩笑了。”
温泌没有理会徐采,只质问贺朝章,“刚才箜篌弹完,贺侍郎叫好的声音最大。难道你其实心中看不起徐舍人?”
贺朝章冷汗涔涔,“在下并没有看不起徐舍人,但儿女婚事怎可如此草率仓促,便是徐舍人的父母,也不一定……”
“徐舍人的父母远在岭南,天各一方,不必顾忌了。”温泌不容置疑道,“好事不宜拖,有红烛美酒,今夜就是吉时。”
徐采冷道:“郡王还是将在下押回牢里吧。”
“天寒地冻,牢里哪及贺侍郎府上来得安逸?”温泌笑道,唤左右侍卫上前,“送徐舍人去贺府。”他迎上徐采愤怒的眼神,微笑地靠在椅背上,那是一副胜券在握的,高高在上的姿势。
徐采没有再看温泌——温泌身侧就是吉贞,他的目光总避免不了要看见吉贞,寒意侵体,四肢再度僵硬了,他目光落在地面青砖上一动不动。待到徐采被押下去,温泌不满地瞥了一眼旁边不知所措的贺朝章,“贺侍郎,你不回去筹备婚事,还愣着干什么?”
宴席上突生波澜,贺朝章走后,温泌一声令下,命众人都去贺府吃喜酒,所有人作鸟兽散,空荡荡的殿上,只余温泌和吉贞两个,吉贞的袖子还在温泌手下。他慢慢将冷了的酒喝尽,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着,不知不觉,夜幕已经降临,来殿上清理的宫婢内侍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只把烛台架了起来。
吉贞把袖子从温泌手下扯出来,温泌没有阻拦,只把酒盅力沉千钧般往案上一按,“你也要去贺府喝喜酒吗?”
“你自己去吧。”吉贞冷道。坐得太久,双脚发麻,一起身,免不了要往地上栽,温泌刚要伸手来扶,她一把将他的手甩开,见温泌浓眉下一双眼睛恶狠狠的,她憋了满肚子的火,突然发作了,使出浑身的力气对温泌连踢带打,仪态忘了,尊贵也忘了,她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泼妇,面对一个恨之入骨的人,很快她知道自己的拳脚对他而言完全不值一提,她抓他的头发,挠他的脸,温泌只躲不还手,简直狼狈万分,他抓着她的双手骂道:“你还得寸进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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