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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子里的气氛很压抑，徐嗣谆和徐嗣诫对十一娘的到来很是诧异，看见十一娘身后的喜儿时，又露出恍然的表情来。十一娘遣了屋里服侍的，开门见山地问徐嗣谕和徐嗣诫：&ldo;祖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？&rdo;徐嗣谆想到母亲平时对自己的维护，看到她时就松了一口气，而徐嗣诫想到十一娘不喜欢自己唱戏，心弦绷得更紧了。后者垂下了头，前者忙道：&ldo;前些日子我看五弟每天闭门苦读，十分辛苦，连笛也不吹了。想着五弟喜欢唱戏，正好那天看去王允家，看见他一个庶出的堂兄来还《寒窑记》的尺工谱，说是十分喜欢听戏，特意借去誊了一本。我想到五弟，就趁机借了回来，想趁着这几天有空誊一本。&rdo;说到这里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，&ldo;结果被祖母发现了……说我们不学无术，把尺工谱烧了……&rdo;说完，露出为难的表情来。想必是东西没了，不好向王允交待吧！十一娘脸色一沉：&ldo;这样说来，这尺工谱还烧不得了！&rdo;&ldo;不是！&rdo;徐嗣谆忙道，&ldo;全是我不好。不应该向王允借尺工谱的。&rdo;嘴里认着错，表情却有些茫然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。十一娘能理解他的这种态度。如果没有徐嗣诫，抄尺工谱的人是徐嗣谆，别人只会觉得他潇洒文雅，甚至包括他自己，也是这么认为的。虽然迫于孝道认了错，可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。徐嗣诫却已满脸羞得通红，匆匆道：&ldo;母亲，是我不好。我不应该跟四哥说，要是有本尺工谱就好了……&rdo;&ldo;原来犯错也是种荣耀。&rdo;十一娘神色不虞，语气严肃，&ldo;你们两个都争着要！&rdo;徐嗣谆和徐嗣诫都有些不安地站直了身子。&ldo;你们祖母说的对。&rdo;十一娘的语气更严厉了，&ldo;你父亲为了给你们找个好先生，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。你们倒好，不懂得珍惜不说，还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。家里没有，竟然想办法向王允借。不怪你们祖母气得把尺工谱都烧了。要是换了我，早把你们揪着去跪祠堂了！&rdo;徐嗣谆和徐嗣诫都垂了头。&ldo;人人都喜欢听戏。&rdo;十一娘语气微缓，&ldo;能唱上两句，也是件风雅之事。可这却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该做的事。要知道，你们就像正长的小树苗，读书是树杆，曲词歌赋是枝叶，不把树杆长齐整了，那枝叶又怎么能繁茂。不把书读好了，又怎么能理解这戏曲间的真正韵味来。再喜欢，也不过流于表面，是个附庸风雅之士罢了！&rdo;见十一娘不是像太夫人那样态度强硬，两人表情一松。&ldo;你们刚才不是抄尺工谱了吗？&rdo;十一娘就问徐嗣诫，&ldo;抄得怎样了？&rdo;徐嗣诫一愣，虽然不知道母亲的用意，还是乖乖地道：&ldo;抄了两页。&rdo;&ldo;为什么只抄了两页？&rdo;十一娘追问，&ldo;你们中午不是没有歇午觉吗？一个多时辰，怎么只抄了两页？&rdo;&ldo;有些看不懂，就去查了《说文解字》……&rdo;徐嗣诫说着，和徐嗣谆一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。十一娘趁热打铁：&ldo;连字都没有认全就去抄尺工谱。也只有你们两个不知道深浅的做得出来！&rdo;两人都露出赧然之色来。&ldo;你们两人现在就去给我向祖母写一封保证书。保证以后好好跟着先生读书，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！&rdo;十一娘严厉地望着徐嗣谆和徐嗣诫。两人乖乖点头称&ldo;是&rdo;，转身就要去书房写保证书。走到了门口，却被十一娘叫住：&ldo;回来。我还有话要问！&rdo;两个小家伙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，垂手待立，一副听候处置的模样。十一娘就慢慢地喝了几口茶，这才道：&ldo;这《寒窑记》的尺工谱很珍贵吗？&rdo;该说的都说了，该承担的也要承担才是。攘外必先安内。到时候还不上那尺工谱向王允解释起来也很麻烦。徐嗣谆显得有些忑忑不安：&ldo;是本完整的《寒窑记》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。&rdo;十一娘想了想，叫了竺香进来：&ldo;你现在就去趟弓弦胡同，让舅爷无论如何帮着借本《寒窑记》的工尺谱，就说是我要急用。&rdo;翰林院的人很多都是票友，应该能找一本。&ldo;母亲！&rdo;徐嗣谆和徐嗣诫抬头。两人的眼睛因为激动而亮晶晶，璀璨如天边的启明星。十一娘板了脸：&ldo;告诉你们，别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。从今天起，你们两个人给我把《幼学》抄十遍，好好想想赵先生给你们讲这本书的时候都讲了些什么……&rdo;她的话还没有说话，两人已连连点头，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。&ldo;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。&rdo;十一娘依旧沉着脸，&ldo;借不借得到还是两说。你们现在快去把保证书写了，我们也好早点去给祖母陪个不是。&rdo;两人齐齐应&ldo;是&rdo;，嘴角含着笑地出了内室。隔着帘子，十一娘听到了徐嗣谆和徐嗣诫的轻微却欢快的笑声。十一娘的嘴角也翘了起来。她坐在内室等到两个孩子的保证书。碧螺几个神色惶诚的轻手轻脚上点心。谨哥儿坐在那里，眼珠子直转。按下心来吃了块点心就再也坐不住了。&ldo;娘，我去看哥哥们的保证书写好了没有！&rdo;说着，就溜下炕，一溜烟地跑了。十一娘失笑。继而笑容渐渐褪去，思考起徐嗣诫的事来。先这样稳着吧！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，到时候徐嗣诫拜了佟氏的牌位，有些事也就可以渐渐正视了。想到这里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。从前她总是护着他，有些该做的事她装不知道的，大家不好驳了她的面子，也就跟着装聋作哑。现在需要开口交待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样说好。好在徐令宜帮着出了个主意。她心绪渐定，喝了几口茶。谨哥儿&ldo;蹬蹬蹬&rdo;地跑了进来。&ldo;娘，娘，娘。&rdo;他爬上炕，搂着十一娘的脖子小声地道，&ldo;我告诉您，四哥和五哥都不会写保证书&rdo;一副告密的小样，&ldo;坐在那里发愁呢！&rdo;保证书……是她那个年代的玩意，让徐嗣谆和徐嗣诫写保证书，的确有点为难他们。不过，让他们自己折腾去。这么大了，什么事都要大人出面，以后想丢手就不容易了。十一娘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：&ldo;去，找本书来，我们玩找字宝宝&rso;。&rdo;谨哥儿高兴起来，大声说了句&ldo;好&rdo;，下炕找了本《幼学》来，窝到母亲怀里坐下。十一娘随手翻了一页，指了&ldo;荀氏兄弟，得八龙之佳誉&rdo;的&ldo;八&rdo;字。谨哥儿立刻指了下一句中&ldo;河东伯仲，有三凤之美名&rdo;的&ldo;三&rdo;字，然后大声念了出来。十一娘又指着&ldo;周公大义来亲&rdo;中的&ldo;大&rdo;念了出来，谨哥儿就是指了&ldo;亲&rdo;字念出来……两人一路翻下去，认了三十几个字，谨哥儿就有些坐不住了：&ldo;娘，我去看看哥哥们的保证书写好了没有？&rdo;他在十一娘怀里挪来挪去的。这样认字毕竟有点枯燥，孩子又小，一般都坐不住。&ldo;好啊！&rdo;十一娘笑着放下了书。谨哥儿跑去了徐嗣谆的书房。不一会回来告诉十一娘：&ldo;四哥让王树去找赵先生了。让他问赵先生，保证书怎么写！&rdo;有压力就有动力，徐嗣谆和徐嗣诫终于开始想办法变通了。十一娘笑着点头，亲了亲儿子的小脸：&ldo;我们继续玩找字宝宝？&rdo;谨哥儿点头。母子俩又继续往下认字。直到快酉初时候，谨哥儿玩厌了找字宝宝的游戏，也玩厌了翻绳，丢沙包，跳百索，徐嗣谆和徐嗣诫这才姗姗来迟，交上了两份语句勉强算得上通顺的&ldo;保证书&rdo;。道歉贵在诚意。想必太夫人也不会太追究。十一娘带着孩子们去了太夫人那里。太夫人看着保证书轻轻地叹了口气，只说了句&ldo;以后再不可这样了&rdo;，就让丫鬟们端了孩子们最喜欢吃的桂花糖、核桃苏。徐嗣谆大松了口气，帮谨哥儿挑芝麻多的核桃苏。徐嗣诫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，神色有些恍惚地坐在那里吃着雪花片，不像从前，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白面馒头看上去都在吃着山珍海味般的笑眯眯，全神贯注。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。成长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。如果他能因此而能认识到些什么，那也是值得的。想到花厅还有一大堆的事，十一娘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。太夫人留了几个孩子承欢膝下。等十一娘忙完的时候，已是掌灯时分。因为示下太晚，管事妈妈都没顾得上吃饭，急着把今天该做的事做完。徐府内院灯火通明，丫鬟、婆子走路都行色匆匆。徐令宜看着有点奇怪。十一娘做事一向麻利，怎么到这个时候内院的人还在忙。身边的小厮灯花察颜观色，忙低声道：&ldo;夫人下午酉初过后才开始示下，妈妈们都赶着把东西清理好了明天好御彩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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