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,谭栀面上闷闷之意顿散,一派雀跃欢喜之意,点头答应徐宴道。你要走?后在谭栀极力地鼓吹下,徐宴还是不情不愿地饮了两口鸡汤,食了半碗清粥,而后谭栀还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:“如何?鸡汤可满意?”徐宴被他晃着手臂,不得不叹息应道:“自然是是味美的,你快松开我的衣袖。”,面上不免皱着眉头,食指与拇指环住再松开,弹了谭栀眉间一道。谭栀吃痛松开攥住他衣袖的手,皱着眉头揉眉心微红的那处,连连道:“无趣,无趣。”徐宴瞧他一副忿忿模样,面上勾起笑意,捏了个诀儿弹指一送,便落至谭栀眉心微红处,微红痕迹顿消,“罢了罢了,我一无趣之人,待会儿便回石头里,你无事勿扰。”眉心微红痕迹消去,谭栀却还忿忿揉着,望着井旁择菜洗菜的顺子与阿毛,道:“待我将阿毛支走,你便回你的桂花树底去,可别露了马脚,平白吓着我酒楼小二。”,言罢便招手唤阿毛过来,道:“此处有顺子一人足够,你去前边帮阿贵罢。”到底的未及冠的年岁,平日又与谭栀相熟,自然是谭栀说什么便做什么,一溜烟没了人影,留下一句带笑的:“掌柜的,那小的去啦!”,身影便没入布帘中。木盆中的韭菜只剩一把,顺子也就不紧不慢地择着上头的黄叶,扭头瞧见消失的徐宴亦不惊,问谭栀:“掌柜的可食饱了?”“自然。”,谭栀点头,言罢起身跑至顺子跟前,拿了张小木凳坐着,瞧着顺子洗菜,压低声儿道:“多谢顺子姑爷爷相救。”,一副占尽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,漆黑的眸子盯着顺子瞧,一眨又一眨。顺子下意识瞧一眼桂花树底,语气有几分无奈,又有几分笑意:“下回我可再不管掌柜的,喝醉了几回酒,便如实告知徐公子。”,话音刚落便被谭栀捂住了嘴,面上又是恼又是急的,抿着唇道:“顺子,你低声些。”,手指指指树底,道:“他就在里头,耳朵尖得很。”对于这般偷偷摸摸、小心翼翼景象,顺子已是十分相熟,眨动眼睫示意谭栀松开捂住他的手,长长吁出一口气,道:“掌柜的险些要了小的命去。”,谭栀明明只捂住他口,鼻子还通着,怎能要去他的命,眉目一凛,振振有词:“胡说,我可只捂住你的口。”顺子听罢面上一笑,低头继续择菜,道:“小的说笑呢,待会儿午时食客渐多,掌柜的可不许乱跑,老实在柜台记账去,亦算是练练字。”谭栀一想自己待会儿亦无事可做,于柜台记记账亦无不可,当即点头应下,帮着顺子将最后一把韭菜择净,洗好的韭菜用软草绳捆起,由他提着送入酒楼膳房,用过的木盆则顺子来收拾,用井水洗净置好。现下不是生意最好的傍晚,藏翠阁的姑奶奶们指不定才刚醒,对着镜子描眉贴花黄,得到天儿擦黑的时候,藏翠阁才是最好的销金地儿,酒菜一点便是最好的,什么贵重便点什么,若再饮上两壶小酒,温香软玉在怀,美人便是要天上星星,恩客便也得想尽了法子摘来,至于银钱,自然是不在乎,城中有句俗话:“家财不过万,莫入美人怀。”,话里的美人怀便是藏翠阁这处销金地儿,自是各色各样美人儿都有,权看你手中有多少银子了。徐宴不似谭栀这般,贪恋人世新奇玩意儿,是谓一个书中人,无欲便也无求罢了,吩咐谭栀别去扰他,便是当真要潜心修行,除却谭栀受到性命威胁,便不会现身,后院桂花树下,便是徐宴的藏身之处,谭栀只能敛了其余心思,静心在柜台书了一下午的帐,直到顺子要去挂火红灯笼时,才停笔,打了个哈欠,随顺子去挂灯笼。见天色未黑顺子便要挂上灯笼,谭栀不解问道:“如何挂得这般早?”顺子不答话,只下巴朝对街河海清宴扬扬,眼见对街两名小二亦准备挂上火红灯笼,谭栀这才明了,摇着头道:“虽与对街酒楼相比是件无趣之事,但他们挂这般早,咱也不能晚了去。”,他说得小声,只叫两人能听清,言罢便察觉一道打量目光,抬眸一望竟是祁殊,手掌撑着酒楼外窗,火红烛光似晕散在其眼中,叫他一副眉眼温润不少,眉下眼中似藏笑意般。谭栀才无心细瞧他面容,目光落于他腰际,仍是有几分不甘心,心中念着他的雕竹骨扇,祁殊亦只是望他并不开口,待瞧见谭栀微恼神色,面上笑意愈浓,转而望起挂灯笼的两名小二,不多时,身形便从外窗消失。“一言不发,便能叫人生气的匪头子!”,谭栀忿忿低声道,眼珠一转,心中便有了思量,只当是最后一回罢,他再去寻这人拿回骨扇,若是仍不愿归还,他便算了,听徐宴的话,那柄骨扇不要便不要罢。谭栀从前在河海清宴做小二时,记着祁殊每日归家的时辰,掐准了时候,仍是在那颗院墙老槐树枝上,候着他。老槐树所在的院角是西南方向,不远处便是西厢房,临得最近的便是西厢房的耳房,平日里供家仆所居,屋檐亦挂了两盏火红灯笼,晕着朦胧的红光,引着十数只小虫环绕,谭栀百无聊赖地数着虫子数,还未数完,便响起院锁响动之声,进来人是祁殊。谭栀不愿与他多费口舌,瞧见人便唤:“匪头子,将我骨扇还我!”,祁殊脚步一顿,接着便出现在灯笼下,朦胧烛光将他眼眸照得亮亮,犹如天上点星,水中映月,剑眉微微挑起,望向谭栀,勾起笑意:“快从树上下来。”谭栀坐于树杈上望他,道:“我若从树上下来,你便将骨扇还我吗?”,他所在之处,只得一片微小烛光,悉数落于面上,将漆黑眸子映得晶亮,天不怕地不怕般,聪明又懵懂般,世故又狡黠般,叫人忍不住勾起唇角。祁殊不应,只走到树下,面上笑意愈浓,下一秒怀中便接得一人儿,鼻尖平白添了万缕桂花绵甜香气,忍不住低笑出声,喟叹道:“真沉。”,谭栀明知他不会归还骨扇,却还是跃下树去叫他接着自己,掐他手臂一道,便凑近这人耳根笑着道:“我此番来便是告诉你,骨扇你自个留着罢,我不要了。”言罢抬头,烛光落于面上,眼中多了几分得逞的狡黠,祁殊抱着人眉头一皱:“为何不要了?我正打算还呢。”,最后一句带了些憾意,挠得谭栀心痒。谭栀打着最坏的打算,如若拿不回骨扇,讥讽祁殊两句亦是可以的,谁想此事竟还有转机,眨眨乌长眼睫,伸出手来道:“那便将骨扇还予我?”他心中想着拿回骨扇,其余的心思便藏不住了,祁殊仍是皱着眉头,却是盯着他瞧:“你先说清,你方才为何说那般话?”谭栀全然不顾正被这人抱着,总归是折腾人儿,动个不停,絮絮叨叨说着:“我为何要告知你,你不愿还,便将我放下,我要回酒楼去了。”,奈何挣不脱,又被祁殊瞧着,恼劲儿一上来便横眉竖眼:“眼下你将骨扇还我,我亦不要了!老石头寻了块宝地,有湖有莲花还有桂花林,我在那处修行,十月再制桂花蜜,何苦守着酒楼受你这匪头子的气。”他料想祁殊听完,定会将他放下,谁想这人竟还不放,反倒逼近于他,宽阔肩膀遮去不少落下的烛光,叫谭栀瞧不清他光下神色,声音有些沉:“你要走?”两缸桂花蜜他本来便知道,谭栀性子如孩童般难以琢磨,又一副万事皆不放于心上的性子,自当是要走便走,要留便留,可一旦真切听闻,仍是有几分难平之意,况还揽着人,鼻尖全是这人身上所有的绵甜桂花香气,自然是一时不肯放下。谭栀这般聪明性子,如何听不出他声音中的微微不悦,皱着眉头道:“怎么?你还欲凶我不成,我想走便走,想留便留,与你何干?”,自当是愈说愈恼,揽着他的肩道:“你别将烛火遮着,往左边挪些。”,见人老实往左移了几步,又嘟囔道:“不放下就不放下,揽着便揽着,你还能将我吃了不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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