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蓉冷哼了一声,也没指望谢馥说话:&ldo;瞧瞧你,真可怜,没了你娘,你算什么东西?&rdo;她歪着头,朝谢馥笑着,仿佛很开心。丫鬟秋月提醒:&ldo;大姑娘,外头雨大风大,还是快回去吧,免得受寒。&rdo;谢蓉看了谢馥身上单薄的衣衫一眼,眉梢一挑,拢了拢肩上的狐皮坎肩,&ldo;走吧。&rdo;她优雅地从谢馥身边离开。那只泥娃娃还躺在泥水里。谢馥走过去,把它捡了起来,短短的手指摸着泥娃娃的头。泥娃娃的眼睛被水打湿,有墨迹氤氲开来。谢馥用力地擦着,倔强地咬紧了牙关。&ldo;不哭,不哭,外公就要来接我们了,不哭……&rdo;☆、有馥&ldo;那一年江南下了好久的雨,发了大水灾,外祖父遣来接我的人被阻在道中。我险些以为要在绍兴待上一辈子……&rdo;京城,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府后园。花厅里热热闹闹坐满了人,水榭里却安安静静。谢馥靠雕栏而立,身材纤长,葱白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泥娃娃。唇边那一抹笑意,怎么看怎么讽刺。葛秀站在她身后,微微叹了口气。&ldo;好端端的,怎么又提起当年的事来?&rdo;有关于谢馥的事情,这两年来,随着大学士高拱重新入主内阁,柄国执政,渐渐为人所知。可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谢馥自己说。谢馥没转身,随云髻旁的折花玉簪映着天光,苍青而剔透。&ldo;今月淮安府暴雨半月不止,水患陡生,多像当年?眼见着又是大计了……&rdo;大计?葛秀略一抬眼,打量着她。&ldo;各州府县正官都要带人来京朝觐述职,在所难免。你是担心你父亲谢大人要来?&rdo;&ldo;倒也不是担心,不过想到一些故人。&rdo;谢馥终于回过了头来,一张素面朝天的脸,透着一种出尘的轻灵气。葛秀呆呆看着她容颜,忍不住再次叹气:&ldo;真不敢想,你若上了妆,会迷倒多少风流才俊。&rdo;&ldo;不上妆就不能迷倒了吗?&rdo;谢馥眨眨眼,莞尔,少见地开了个玩笑。葛秀微微张大嘴,半晌才反应过来,一跺脚:&ldo;好呀,我夸你一句,你还要开染坊了不成?!&rdo;谢馥一下笑出声来,眼见葛秀上来就要捉自己,连忙摆手。&ldo;别闹,咱们出来时辰也不短了,一会儿厅里那位主人家可要不高兴的!&rdo;&ldo;也是。&rdo;葛秀的手一下停住了,恨恨地看了谢馥一眼,只拽她一把:&ldo;你也知道那主人家难伺候,估摸着大家伙儿都在等咱俩呢!&rdo;后园花厅。京城的名媛淑女、公子纨绔们,早已经落座有一时了,可最后一轮的义募还没开始,难免让人不耐烦。&ldo;这到底还开不开始了?&rdo;一只手将茶盏撂在茶几上,滚烫的茶水溅开些许。站在前面的侍女浑身一抖。厅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。左面第二把黄花梨圈椅,刑部尚书家李迁的幼子李敬易,惯来脾气火爆,两眼睛朝前面一瞪,险些吓得端茶的侍女趴在地上。&ldo;说啊!&rdo;侍女垂首,可怜巴巴地回答:&ldo;回禀公子,女宾们那边还有贵客没落座,我家小姐说了,还得等人齐了再开。&rdo;&ldo;贵客?&rdo;李敬修一下就笑了,他手一比坐在自己左手边,也就是头把圈椅上的那位爷。&ldo;你家的贵客什么身份啊,能贵过太子爷不?还有让太子爷来等的份儿不成?!&rdo;侍女哆嗦得更厉害了。太子朱翊钧就坐在左边,穿着一身玄色便服,腰上佩一块云龙纹玉牌,手指修长有力,骨节分明,贵气十足地往茶盏上一搭,才把这茶盏端出来。还没来得及拂开茶沫,就听见李敬修那一张婆婆嘴说开了。朱翊钧有些头疼,却是头也没抬一下,揭开茶盖,说一句:&ldo;茶还不错。&rdo;&ldo;太子爷!&rdo;李敬修指望着朱翊钧出来说上两句公道话,没想到他不痛不痒地说一句&ldo;茶还不错&rdo;,气得李敬修险些倒仰过去,一句话就漏了馅儿。&ldo;我约了摘星楼的幼惜姑娘,可不能等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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