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瑜攥紧了手,斟酌着问道:“您方才说,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?”花嬷嬷回过头来,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,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你在我面前不必这般小心,有什么话,尽管问就是。”观云殿已在不远处,花嬷嬷放慢了脚步:“皇后娘娘的意思,你既已是宋将军的人了,又同他两情相悦,嫁到宋家去方才算是名正言顺。”“两情相悦?”沈瑜渐渐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咬牙道,“我竟不知有此事。”她对宋予夺,不过是感怀,谈不上什么情爱。纵然宋予夺为她筹划后路,那也不是出于什么感情,不过是责任使然。皇后急匆匆地为他们扣上个“两情相悦”的名头,又是为了什么?若宋予夺还活着,她敢与宋予夺“两情相悦”,那只怕离死也不远了。眼下宋予夺人都死了,锦成公主不想嫁了,她倒是能光明正大地担这个名头了。花嬷嬷停住了脚步,神情复杂地看向她。皇后这吩咐其中的意味着实让人难以启齿,但她知道沈瑜是个聪明人,能想明白。沈瑜脸上露出些嘲讽的神色,她的确想明白皇后这是图个什么了,无非是想要个好名声罢了。纵然这婚事宋予夺留下的遗言要退的,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妥,所以干脆捏造个两情相悦的名头,让她嫁到宋家去守节。还会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吗?她本就与宋予夺有夫妻之实,宋予夺临走前还记挂着她,为她求情。这么一来,锦成退婚,反倒是成全了他们这对“有情人”。沈瑜冷笑了声,难为皇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。她定定地看向花嬷嬷:“太后娘娘也觉着此举可行吗?”“你是知道的,宋予夺一死,长房的血脉就断绝了。”花嬷嬷并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,转而说道,“宋夫人身体向来不好,听闻边关的消息之后更是大病不起,三姑娘性情软糯,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。若是能有人嫁到宋家去,从旁支过继个孩子来,好歹将这一脉延续下去。”虽然太后与皇后看重的不一样,但结果却也算是殊途同归。沈瑜咬了咬唇。也是,从花嬷嬷亲自来召她过去,就已经代表了太后的态度了。“你是个聪慧的姑娘,又是与他最亲近的人。宋将军待你有情有义,当日永巷之中救你,离京前还惦记着你,若真要一人去办这事,也只能是你。”花嬷嬷知道沈瑜未必愿意,便又道,“再者,你先嫁过去,帮着长房度过这一段,等过几年想离开了,也未必不可。”沈瑜顾不上问花嬷嬷是怎么知晓永巷之事的真相,她突然意识到,在旁人看来,她与宋予夺之间的确是有私情在的,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挑明罢了。至于个中究竟如何,也只有她跟宋予夺两人明白。天阴沉沉的,风也大了些,沈瑜低头咬着唇,在心中衡量着这主意是否可行。一来,皇后对此乐见其成,太后也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,还遣了花嬷嬷来劝她,她过会儿若是在观云殿回绝了此事,那就是不识抬举了。她如今在宫中还是靠着花嬷嬷与晴云的庇护,若此番违背太后的意思,将来不知会如何。二来,这也不算是坏事。宋予夺死后,皇上必定会对其母、其妹格外厚待,她若真嫁过去,这荫蔽也会落在她身上,不必再小心翼翼地过活。依着太后的意思,等到几年后风头过了,她或许也可以寻个合适的机会离开。三来,她的确是亏欠了宋予夺。如今宋夫人病倒,宋予璇又是个靠不住的,偏偏还跟二房有嫌隙,将来的亲事不知会如何。若没个人过去帮着,怕是要吃亏。风雪愈重,沈瑜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来耗,索性将心一横,咬牙道:“算我欠你的。”她声音压得极低,花嬷嬷没能听清,疑惑道:“你说什么?”“没什么,”沈瑜下定主意之后,就不再犹豫了,她勾了勾唇,露出个笑容,“那就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吧。”花嬷嬷先前盼着她能答应下来,可如今见她应得爽快,反倒低声叹道:“我知道这事委屈了你了,只是……”只是这世上许多事,原本就不可能事事如意,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。沈瑜随着她进了观云殿,低着头,垂下眼睫,掩去了眼中的情绪。其实她也说不上委屈,只是这事太过突然,以至于她一时间难以接受。可细想之后,的确也不是件坏事。在她原本的盘算中,是准备等开春后出宫去,拿这些年积攒的钱做些生意。如今嫁到宋家去,无非就是换一桩大生意来做罢了。若没此事,那她就是个寻常的宫女,将来出宫后也是个任人拿捏的平头百姓,说不准什么时候飞来横祸,朝不保夕。她那点小聪明在强权之下,压根算不上什么。就譬如当日在永巷之时,锦成公主罚她跪,那她就只能在寒冬大雨里跪着,若不是宋予夺救了她,只怕连命都丢了。如今皇后利用她,想全了皇家的名声,可某种意义上来说,也是亲手递给她权势。进了观云殿后,热气扑面而来,将她已经快要冻僵的身体暖了起来。大殿四下都摆了熏炉,其中燃着的炭叫做银骨炭,产于京西山窑,燃起来无烟无味,经久不熄,能燃一昼夜。热气蒸腾,寒冬腊月也能使人如在春夏,一床被褥便足够。这是贵人们才能用得起的炭火,寻常人家有钱也没处买去。沈瑜的目光从那熏炉上扫过,行至大殿中,向着一众贵人们行了礼。花嬷嬷默不作声地向着太后点了点头,行至一旁候着,太后这才开口,让她起身来。沈瑜站起身,这才注意到原来宋予璇也还在这里。她看起来疲倦极了,眼中还有血丝,脂粉也掩盖不了她红肿的眼。在满殿贵人面前,她显得小心翼翼的,直到见到沈瑜,才略松了口气。太后捏着串佛珠,并没再开口说话,皇后犹豫了一瞬,将方才花嬷嬷所说的话又讲了一遍。只是花嬷嬷与沈瑜关系亲近,所以说起来这些话,也是为沈瑜考虑的,好的不好的都没隐瞒。可皇后却是说的冠冕堂皇,好似她若回绝了,就是背信弃义践踏了宋予夺的一番真心似的。沈瑜始终沉默着,也没恼,反而带上了些淡淡的笑意,好整以暇地听着。一直以来,她在宫中都是谨小慎微,言辞举止都拿捏着分寸,不曾有半分逾矩,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自在过。皇后皱了皱眉,又问道:“本宫欲为你赐婚,你可愿意?”“娘娘的吩咐,奴婢莫敢不从。”沈瑜复又跪下,仰头看着皇后,“只是奴婢有一句话想问锦成公主。”锦成颇为意外地看向她,皇后眉头拧得愈紧,短暂地沉默一刻后道:“什么话?”“年前,公主罚我在永巷大雨之中跪了数个时辰,”沈瑜垂下眼,一副恭敬的模样,可问出的话却让人听了心惊,“奴婢斗胆,想向公主讨一个缘由。”皇后让她嫁去守节,她可以嫁。但既然给了她这个权势,那就别怪她不似先前那般逆来顺受了。沈瑜这话一出,众人都愣住了,大殿之中一片寂静。宋予璇满是担忧地看向她,想帮她解围,可偏又没这个胆子开口。这大殿之中有太后、皇后、安平长公主和锦成公主,她方才回话之时声音都有些颤,难以想象沈瑜怎么敢在这种情况下直指锦成公主来质问。花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,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沈瑜,却没想到她竟然来了这么一出。一直以来,花嬷嬷都觉着沈瑜是个聪慧又听话的姑娘,安分守己不出风头,交给她的事都能稳妥办好。以至于她都忘了,自己最初听到她的名字,是因为她在御花园中当众顶撞陈贵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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