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到底是个恶灵。”陈启星幽幽地叹息,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我早该明白的。原先就是我引狼入室,他如何对我我都认了,不过是自食其果。但他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一出手就害了我的家人。如此一来,不灭他,难解我心头之恨。”
“敌人的敌人是朋友,照你的说法,我们还算目标一致。”陆惊风从他太阳穴上缓缓挪开黑洞洞的枪口,面上却还是一样的寒凉,“可你为什么要害我们?故意引我们来这里,找到这个奖杯——”
“你猜的没错,它不是阵眼法器。”陈启星坦陈,“这个阵也根本没有什么阵眼法器,里面装着的,是能把迷阵变成杀阵的转捩法器。”
他掀起眼皮,目光冷然,直勾勾地盯着陆惊风:“三垣四象落魂阵,魂不落阵不破。”
“你是说,若想出这个阵,一定要先有人送命?”林谙总算理清了头绪,“站在你的角度,目前只有我们三人,我跟陆惊风关系不一般,必然不会自相残杀,自然而然,余下的你就可能成为唯一的牺牲品。你怕到时候我俩联手,你势单力薄胜算不大,所以就先下手为强?”
陈启星点头:“你说的,当然就是我的上上策。”
“但你没这么做。”陆惊风此时已经把手枪重新别进了腰带,“你做了另一个选择,转换阵法。不管什么阵,只要不是那什么鬼落魂阵,就用不着死了人才能出去。”
“陆组长好聪明。”陈启星露出一个有些少年气的笑,瘦得不成人形,右边脸颊居然还有一个酒窝,“这转捩法器是我盗墓的二叔偶然所得,被鱼霄夺走,当成了聚阴积怨的物件,用来聚集这小学里的亡灵,方便他炼成觅阳兽。但他做梦也想不到,这东西还能转换阵法,随手丢在这里,倒给了我们一线生机。”
“它能聚阴积怨……”林谙莫名有点牙疼,“那它转变出的阵法,想必也不什么轻易能出得去的阵。”
“刚刚我就说了,它只能转出杀阵。”陈启星也颇有些无奈,“杀阵的难度系数如何,我也不知道,毕竟没人会用自己的刀捅自己,就为了试试这刀有多快……当然,你们要是能想出更好的办法,请便,我二话不说,肯定配合。”
陆惊风:“……”
林谙:“……”
两秒钟后,二人异口同声:“试试吧。”
此刻三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暂时达成了表面的和解。此后很久,林谙想起这档子事,还问陆惊风,当时为什么就信了陈启星的一面之词,万一对方从里到外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借转阵的说法暗算他们呢?陆惊风是这样回答的,那年的陈启星满打满算二十岁,二十岁的时候,他姓陆的还在当非主流飙车党,傻缺又烂漫,冲动又勇敢,他不是相信陈启星,而是在赌,赌注全都压在了良知未泯的二十岁。
他当时在陈启星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点东西。
卸了的臂膀被林谙粗鲁地重新接上去,银针刺进食指指腹,一粒粒鲜红饱满的血珠滴落在到奖杯上,如同能够销金蚀骨的浓硫酸,血珠滚到之处,奖杯肉眼可见地逐步融化,露出里面一根泛黄的玉简,玉简周围萦绕着一层不散不化仿佛凝固着的黑雾。
陆惊风抚摸下巴:“我怎么觉得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?”
林谙小声提醒他:“陈景福从祖坟里刨出来的,后来又跟陈启星一同消失的那个,张祺给我们看过照片,茅楹说这东西像死人牌位。”
“哦……”陆惊风依稀有点印象,他心率有些高,这根玉简给他的感觉很不好,有一股极为不祥的气韵。
“那个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问陈启星,“以前你使用过它吗?”
陈启星端坐如钟,双目微阖,嘴里碎碎念,所念咒语陆惊风前所未闻,像是在说一门外语,听语气,又像是在和浮在他面前的玉简进行深度的灵魂沟通。
也不知道是没听见陆惊风的问题还是怎么着,他没回答。
“我猜他这也是第一次用。”林谙揣测,神情复杂。
玉简在咒语的催动下,慢慢旋转起来,它周围凝固着的黑雾也流动起来,渐渐往外发散,很快就在整个走廊的目之所及处弥漫开,由淡转浓,直至连手电筒十分具有穿透性的射光也变得黯淡。
陆惊风逐渐看不清一米内的陈启星,但身旁的林谙却格外显眼,显眼得不正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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